根据《华盛顿邮报》的报道,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图尔西·加巴德已经提出要求调取美国各大情报机构的电子邮件和聊天记录,借此利用AI工具深入挖掘可能会对特朗普政府议程造成破坏的行为。多位资深情报官员对此表示关切,认为此举实际上是在针对情报机构内部的政府批评者进行审查和筛查。
作为特朗普的首席情报顾问,加巴德的职责是监督美国的18个情报机构。尽管她一度宣称要消除情报界的“政治化”,但却被曝出向情报部门施压,要求他们修改那些不利于特朗普政策的评估,并解雇了多个不愿配合的资深情报官员。
斯坦福大学的冯稼时(Thomas Fingar)博士指出:“特朗普政府的许多做法正在严重损害情报机构的现有职能和本应承担的责任。”冯稼时曾在八届美国政府中担任职务,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情报界如果将“对总统的忠诚”凌驾于“对事实的忠诚”之上,那么它将沦为政府的宣传工具,彻底违背情报机构成立的初衷和价值。
冯稼时曾领导美国国务院情报研究局(INR),该部门是伊拉克战争爆发前唯一质疑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情报机构。2007年,他主持的伊朗核计划评估报告表明,德黑兰已经停止了核武器研发,这份报告动摇了白宫对伊朗政策的立场,成功避免美国陷入另一次战争。
展开剩余79%冯稼时今年7月在北京出席第十三届世界和平论坛时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他在谈到美国对伊朗核设施的打击时表示,特朗普政府的战略目标存在根本矛盾,一方面想要在中东实现战略收缩,另一方面却又力图阻止核扩散。这种矛盾导致美国的军事行动可能会适得其反,反而激励伊朗加速核武器研发的决心。
漠视事实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提问,特朗普政府在打击伊朗核设施前曾公开批评国家情报总监图尔西·加巴德,称她关于伊朗核进程的评估错误。冯稼时对此表示震惊,他认为特朗普公开否定国家情报总监所提交的《美国情报界年度威胁评估》,这是对情报工作严重的不尊重。
这份报告对于预算流程至关重要,它帮助国会判断总统的国家安全预算请求是否与情报界识别的国家威胁相符,通常这两个方向是一致的。但特朗普不仅否定了加巴德的评估,且没有提供任何证据,完全忽视了以事实为基础的分析。这种没有依据的断言,就像说长颈鹿会飞一样荒唐可笑。
冯稼时进一步解释,情报分析总是在信息不完整、不对称甚至相互矛盾的情况下进行的,因此情报人员无法提供100%的确定性。情报分析的目的不是为了替政策提供现成答案,而是通过分析现有信息,帮助决策者更好地理解所面临的局势。在遇到不同的判断时,情报分析师会进行面对面的讨论,明确不同机构的假设,并互相质疑,这样才能缩小分歧并最终得出更为精准的判断。
冯稼时指出,历届政府都会尊重已知的事实来解决与情报部门的分歧,而特朗普政府则显然漠视事实,完全忽略了情报分析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损害流程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提到,特朗普政府的做法是否会对情报工作的严谨性和独立性带来严重后果。冯稼时强调,特朗普政府的行为不仅让情报机构的作用受到了质疑,还直接破坏了情报系统的基础功能。
情报机构与大使馆、学术界及媒体等其他信息来源的不同,首先在于情报机构能够获得更广泛且更深入的信息。其次,情报部门的职责是提供客观、基于事实的信息,而非为支持某个政治立场或政策主张筛选信息。情报部门不应拥有自己的政策立场,它的任务是为政策决策提供参考,而非向决策者推荐某种行动。
冯稼时批评道,特朗普和加巴德都做出了一些损害情报客观性的行为。比如,图尔西·加巴德曾因委内瑞拉问题的评估与总统立场不符,解雇了国家情报委员会的代理主席。情报部门的独立性和忠诚度不应该体现在对政府立场的迎合,而是要基于事实,尊重分析的多元性。
冯稼时回忆称,在他任职国家情报委员会主席时,该职位被视为美国政府中的顶级工作。情报专家可以调动全政府的资源,随时联系到全球最顶尖的专家,直接向政府高层提供决策支持。然而,特朗普政府却选择忽视情报部门的专业性,甚至公开质疑情报判断,这种行为对整个情报工作流程造成了严重损害。
目标矛盾
《中国新闻周刊》提问,2007年冯稼时领导的团队在最后时刻修改了关于伊朗核计划的评估,这份报告的初稿认为德黑兰仍在研发核武器,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伊朗早在2003年就已停止了核武器项目。冯稼时对此表示,这一评估的变化源于新证据的出现,这也是情报分析的常态。情报工作充满了不确定性,分析师的任务是不断跟踪并解释新的事实,并根据新的证据调整判断。
对于特朗普在中东政策上的矛盾,冯稼时表示,美国历届政府都有意减少在中东的参与,但往往都无法实现这一目标。他解释道,美国的中东战略一方面受到石油利益的驱动,另一方面以色列的安全也是美国中东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防止核扩散也是美国在该地区的核心关切。
冯稼时分析称,特朗普政府的中东政策存在两个矛盾目标:一方面希望通过战略收缩减少在中东的军事介入,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防止中东国家,特别是伊朗,获取核武器。他认为,特朗普的政策目标之间的这种矛盾,使得他面临的选择极其复杂,可能无法达到他所期望的成果。
总之,特朗普政府的中东政策在各方利益的交织中始终未能找到平衡点,冯稼时认为,这种策略上的矛盾和冲突,可能会使得美国在中东的战略走向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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